阮念念给甄英发了一条消息后,就将手机关机了。
临江市的市中心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人群似潮水般涨退,霓虹灯映在过往的行人身上,灯光恍惚,遮盖了一切。
阮念念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她到了一片火红的枫树丛,枫树旁是环湖围绕的栏杆,寒风吹落枝头叶,湖水泛起红涟漪。
阮念念看着天边昏黄的弦月,没有群星环绕,孤孤单单的。
阮念念将手伸出,眯着眼将月亮捏在指间,眼睛透过指尖的缝隙,月亮好像就丁点大小。
人类肉眼能看到的月亮似乎就只有掌中大小,可人类在宇宙中只能算是尘埃般渺小。
阮念念其实一点也不感伤,她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或者她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样成为了这样的人。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们置身事外,最后不过来一句不痛不痒的感慨,可是受害者却要因此泥足深陷,就此沉沦。所以阮念念一点也不喜欢将自己的遭遇宣之于口,哪怕是任何人,不会有人变成她感同身受,她也很少会对社会上其他事物流露出类似同情、可惜、心疼等情感,她是自私的,这一点她向来清楚。
但是今天听到了陈妄的遭遇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诸如此类的伤感,心脏在一遍又一遍地向她传达,提醒她,或许他们同病相怜,又或者她只是有点心疼陈妄。
心疼那个半大的少年,那个他一笑她就想跟着笑的少年。
阮念念在爱与被爱之间周旋了好多年,她兢兢业业的小心对待,却被毫不珍惜的摔个稀碎。
她就是一个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爱把自己藏进一直背着厚重的壳里。
胆小鬼,似乎是她的标配。
没人告诉胆小鬼能不能爱人,也没人告诉胆小鬼值不值得被爱,这对胆小鬼来说太难了。
这就像是威胁蜗牛丢掉它的保护壳,不丢会死,丢了依旧会死。
大概是喜欢吧,将她为数不多的喜欢全部占据,不知不觉的渗透直至在她的心底扎根破土。
阮念念总会给自己的喜欢找个理由,不管是什么,不管符不符合逻辑,只要她喜欢。
她喜欢月亮,因为月亮总能在孤寂的黑夜陪着她。
她喜欢沉默,因为沉默总能将自己藏起来,少受伤害。
阮念念的喜欢总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但是她在心底想了半天却发现喜欢陈妄没有理由,但是也可以有数不尽的理由。
学了好多年爱,求而不得,却一朝懂得了什么叫喜欢。
阮念念将口罩戴好,向反方向返回。
阮念念刚走出小路,想要在路边拦一辆出租,就隐约见到熟悉的背影。
阮念念眯着眼睛,仔细分辨着他的面容。
阮念念有一点近视,但是度数不高,除了上课阮念念很少会带眼镜。
中年男人和旁边的人有说有笑的转身上车,留下一车尾气扬长而去,阮念念也因此看清了他的面容,整个人瞬间失力,软了身子瘫靠在粗壮的树干上。
脸色煞白,嘴唇也失了血色,冷汗瞬间布满整个后背,阮念念指尖用力抠下了一点干枯的木屑,划破了指甲里的嫩肉,鲜血顺着指甲的凹陷流出并迅速蔓延。
寒风刮得人发抖,阮念念大口大口地喘气,泪水夺目而出,细碎的呜咽声从喉咙扯出,难听的要命。
阮念念收起双腿紧紧环抱着自己,就连枯黄的落叶飘落到她的发间她都毫无发觉。
为什么逃不掉啊?
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好不公平。
阮念念将手机开机,满屏的红色未接来电,阮父、甄姨、陈妄甚至姜淼都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阮念念用手扇风,企图将自己脸上的热意消散去。
她轻咳了几声,嗓子的瘙痒感才褪下,给阮父回了一个电话。
阮父立马就接通了电话,焦急的声音穿过阮念念的耳膜:“念念,你在哪呀?”
与此同时,阮念念也带着鼻音说道:“爸爸,我好想你啊。”
阮父的声音立刻就轻柔起来:“念念,回家吗?”
阮念念的泪水再次抑制不住的往下流,她偷偷的抹了把泪水,才压低嗓音:“爸爸,我......我有一点儿害怕,你......你能来接我吗?”
“好,你告诉爸爸你在哪,爸爸来接你?”
“我在市中心长汀湖旁边。”
阮父耐心的哄着她:“好,爸爸这就赶过去,你乖乖的不要乱动,好吗?”
“好。爸爸,可以不挂电话吗?”
“不挂,不挂,爸爸陪你聊天。”电话那头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半个多小时,阮念念大多时候都在听阮父说话,她偶尔附和两句,阮父的温柔使得阮念念内心的不安稍稍减弱。
暗夜侵蚀大地,远处光点快速移动,车胎与地面的摩擦声音愈发清晰。
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