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市场对天然食物几乎已经失去需求。他很想吃一顿辣椒炒肉、清蒸鲈鱼,再配几碗白米饭,但奢侈的价格让他望而却步。
他只是把一勺勺糜状物送进嘴里,机械地咀嚼,一边划动桌上的空气屏幕,浏览商品。
很快,他看中了一个声纹干扰器,对外壳做了稍许调整后,支付了订单。
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公司都不再卖实体商品,只是出售设计。
他的订单支付完成后,离露盈庭公寓最近的公共打印站就会在十分钟内将虚拟商品实体化,并通过无人机空中物流投放到他的门口。
这个社会的变化让他感到新奇,但他没有能够分享见闻的人。
他忽然想到自己冬眠以后父母会不会又有了孩子?如果有的话,他在这个时代也许还有亲人。
他思绪凌乱地吃完东西,收起盘子,穿上床边的黑色猎装夹克,把速记本和笔放进口袋。
走到门口,他心里涌出一股深深的疲倦感。
已经可以预见,这一次出门也会无功而返。
【休息一天吧。】
他这么想着,却按下了门边的按钮。
一块天板降下来,托着三层储物格。
他从底层储物格拿出单目视界戴上,又扣上一张单向透光的呼吸面罩,完全挡住五官和下颚线,打开公寓门。
他用单向透光面罩防止自己的面容被识别,单目视界则是为了防范将军这种魑魅魍魉的措施。
这让他能看清现实,也能观察虚幻。
但佩戴这种设备时视野十分诡谲。
他离开15楼21室,左眼看到露盈庭笼罩在一片昏暗里,中庭的老旧运动器材旁水池干涸已久。
右眼却看到一个明亮的清晨,另外一半的水池里菩萨面如白玉,手中净瓶溢出甘露。
现实和虚幻在他视野中央交叠。
他就走在这片混沌的交界中。
已经接近七月中旬,本该是夏季最炎热的时候,城市的中央制冷系统让鲜有阳光的城市底层反而比深秋更阴凉。
大厦间高楼风呼啸,苏格立起衣领,走向电梯。
他走得很慢,适应着诡谲视野带来的头晕目眩感,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一道黑影,扭头一看,一只黑猫蹲在北公寓楼14层爬满常青藤的屋檐上,昂首盯着高处。
苏格停下脚步,发现它正盯着自己所在的西侧公寓16层。
他放轻脚步来到走廊边,探出头。
上方的廊檐边缘露出半个鸟巢,破碎的玄武岩纤维和树枝凌乱编织在一起。
巢里传出扑棱棱的振翅声,一只珍珠鸠受惊飞走。
苏格看向黑猫,见黑猫仍专注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他松了口气。
天下黑猫一个样,这家伙让他想起自己冬眠前的宠物,那是他高中时从小区楼下抱来的,养了十二年。
“黑格尔?”
他忍不住向黑猫喊出记忆中的名字。
黑猫远远看他一眼,转身跳进公寓楼里。
他找个伴的希望就此落空。
楼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在叫谁?”
苏格一下没反应过来,好像这栋公寓有其他人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虽然他早就观察到了这里的物流活动其实很频繁。
他把身子探出窗户,看见了楼上说话的人。
她裹在米白袖套里的小臂架在窗沿外,右手的拇指跟食指捏着一根香烟的青色滤嘴。
苏格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昏暗中烟头的暗红火光。
“你在问我?”
十多天了,
那只捏烟的右手收进走廊里,随后,一阵轻烟飘出来。
“唔。”
“没谁。”苏格收回目光,“认错人了。”
“哦。”
她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苏格以为她没了聊天的兴致,又听她说:
“你好像很喜欢往外跑。”
“伱认识我?”苏格诧异地再次抬头,想看清她的样子。
“没谁不认识你。”她轻笑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嘲讽,“跟个活靶子似的。”
“什么意思?”苏格警惕地问。
“只有你整天往外跑,还穿着那些蹩脚的外骨骼,不如直接告诉别人,‘我是冬眠者’。”她说。
苏格哑然,低头看向下半身。
“谁卖你的?”她问。
苏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助手叫什么,迟疑了一会,模棱两可地说:“虚拟助手。”
“哦。”她竟然立刻听懂了,“那个人工智障。”
“我买不到其他的。”
“嗯,为了安全,是这样。但你要是把它穿出去,那才是真的不安全。”
苏格从她的嘲笑里听出了别样的含义——她有货源。
“你有更好的?”他问。
楼上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