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年轻,恢复能力强,否则还真招架不住。
夜深人静,两人依偎着,就在金尚以为李萱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对方突然翻了个身,在耳边问道:
“还不睡,有心事?”
“还好,你怎么也醒着?”
“想起了一些往事!最近,感觉你有点神秘,大概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别胡思乱想了,就是临近毕业,为将来的出路发愁而已。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京城土著,父亲做点小生意,略有余财,仅此而已。什么世交,别听大彪小彪的吹捧,这个圈子里,多的是捧高踩低的势利眼,酒桌应酬吹牛的话不能全信。”
“诶?我还以为你们关系挺好,原来也不过如此。”
“大彪还比较讲义气,小彪就奸猾多了。要说关系好,那也是真的,但这是建立在没有利害冲突,抱团取暖基础上的,真到了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的时候,多半也指望不上。”
“既然你想得很透彻,怎么还睡不着?”
“有点担心,甚至害怕……”
金尚调整了一下有些别扭的睡姿,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才耐心回答道,
“和大彪小彪这样的人来往,我还算有点心得,到底是同一个圈子里的熟人,知根知底,有起码的底线。但是,以后我要做的事,多是和林俊、牛建根这样陌生人打交道……”
出了自己的舒适圈,就必须提高警惕。
陌生人社会,遵循的是错漏百出的规则或者潜规则,绝大部分人都是遵纪守法的,但是极少数坏人造成的伤害,也很可怕。
“他们这种人,只要可以不讲规矩,就绝对不会讲规矩,在法律的红线上来回横跳,即便将一个个陌生人的坑得惨不忍睹,也大概率不会承担很大代价。”
可怕的不是林经理和牛导,他们道行有限,不值一提。让金尚忧虑的是,社会上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们如此好打发的。
成年人只讲利益,只有孩子才分辨对错。
金尚前世的人生,在一条固定的轨迹上前行,小时候有家长和学校保护,长大了有工作单位遮风避雨,自己只要按部就班地学习工作,遵纪守法地生活就够了。
今世不一样,如果不想庸碌地过完一生,就必须踏入满是鬣狗豺狼的丛林搏杀,在钢铁森林铸就的都市中,与一个个草莽英雄分个高下。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前世的记忆,除了提供必要的知识与见识,为人处世的生存哲学,已经派不上大用场了;这辈子出生到现在,十八年的经历,也少有真正独当一面的时候。
“小弟弟,长大了,要做好准备去见见世面了。”
李萱闻言不由得用宽广温柔的胸怀抱住了金尚胳膊,
“对未知的世界,兴奋的同时,也有点恐惧?”
“不,我怕的是,我的立场和身份,还有道德观,束缚了自己的手脚。输给那些我看不上的杂碎,死也不要。”
商场如战场,人生竞逐,更是容不下心慈手软,还没上阵,就自缚双臂,这还怎么同场竞技?
金扫帚是个有力的补充,但是不确定性太高,不可过分倚仗。
“我觉得,这样不是更好?”
“你是认真的?”
“你要做的,将要面对的,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你瞧不上那些毫无底线的家伙,不愿意被比下去,很正常啊。要是你真的跟他们一样,用‘下三滥’的手段赢了,就真的开心吗?扫除乌烟瘴气的代价,是让自己染了一身灰,变得不再干净纯洁,你乐意?”
醍醐灌顶的话,让金尚沉默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回应道:
“也对。两军对垒,不让一车一马一炮,怎么能显出老爷我的本事?”
金尚缠住住李萱的手,十指交叠,握得更紧了。
“小时候,爷爷教导我,成熟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窥见了世间的阴影,就自以为掌握了成功的钥匙,而去同流合污的所谓聪明人,都是选择了投降的软弱之徒;只有见惯了阳光雨露,悲欢离合后,依然坚持赤子之心的,才是真正伟岸的男子汉。”
说着的李萱,不由自主地搂住了紧挨在一起的金尚的脑袋,宠溺地揉乱了头发。
“你爷爷真会说话,是个懂我的,不错,明天去我家仓库‘顺’几瓶好酒寄过去。”
感到有些燥热的金尚,挣扎了几下,到底没舍得摆脱年上学妹的怀抱,瓮声瓮气地嘀咕着。
“我爷爷还说,如今礼崩乐坏,人心不古,以后要是遇到你这样的傻子,不要放跑了。”
“哼,你才是傻子,你们家全是傻子。好酒……不送了!”
人生啊,难得知己,尤其是相处很融洽的伴侣。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造化才换来白首同心,谁不憧憬?
说了会悄悄话,又嬉闹了一会,两人才不知不觉睡着。
第二天睁眼,外面天都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