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闻言一愣,抬头仔细看李娘子的表情,只见李娘子只是怜惜的看着她,却没有丝毫的怨怼之色,便放下了心。
“娘,您为何这么说,女儿早与你说过了,回到您和爹的身边一直是女儿心之所愿,无论过什么样的生活,只要跟家人在一起,再苦我也愿意。”
李娘子轻抚她的小脸,“娘知道你懂事,但若不是为了我们两个老的,你总还能继续做你的陈府千金,不用陪着我们在这里受苦。”
陈家人一直想让云想留在陈府的事,李家人都是知道的,便是云想回来后这一个多月,陈府便来接了两次每次只说陈家老夫人实在想念云想,整日茶饭不思,云想又最是孝顺的,一听到府里老夫人想她想的病了,便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虽如此,每次云想去陈府却不会留宿,总是要在入夜前回家,这让她即放心又烦恼。她知道陈家能为女儿提供很好的生活,可内心里却又不想好不容易回来女儿离开自己,但每日看到女儿帮着她忙活家务的小身影,她却又暗暗后悔自己因私心把女儿留下。
与她一样,身为当家人的李老爹心中其实更加矛盾,他知道于情于理他作为云想的父亲,便有着养活云想,使她生活无忧的责任。可他却也知道凭自己的本事,能让家人吃饱就已经非常艰难,更遑论是让云想如在陈家般过着闺阁千金的日子。
可若是因为这样,就接受陈家的帮助,他们却实在拉不下脸,养家活口是他们夫妻的责任,又怎么能利用陈家对女儿的情意,对陈家予取予求呢!
云想见李娘子这么说就更觉有些不安了,“娘,你这话是何意,莫非您想让女儿去寄人篱下么?我与陈家毫无关系,如何能留在陈家生活。这里才是我的家,您和爹,还有哥哥弟弟们才是我真正的家人,我天生就是应该与你们在一起生活的呀!”
李娘子眼睛一酸,把云想揽进怀里,“想儿,你能这么想,娘很欣慰,就因为你是我们的女儿,原就该与咱们生活在一起,所以你爹就不能答应去衙门里当差。”
云想这就更不解了,“娘,这是为什么呀,爹去不去衙门当差,与我在哪里生活能扯得上什么关系,我本就是你们的女儿,自然应该在你们身边,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李娘子擦了擦眼角,把即将留下的眼泪擦去,微微一笑说道,“傻孩子,你心疼你爹辛苦,娘都知道,但你帮着你爹向陈家老爷谋求这差事是不对的,咱们家虽然穷,但咱们靠自己也能吃饱饭,所以不要让这样的事情,作践了你与陈家人这两年处下来的亲情,知道吗?”
“娘!”云想浑身一震,她不知道原来娘亲竟是这么想的,或者她与爹爹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吧,“娘,这差事不是我向陈老爷求得,是他说了衙门里原来当差的人都不尽心,又看重爹爹的人品才想着让爹爹去衙门当差帮他的。”
李娘子苦笑,这孩子还是没想明白,“傻孩子,陈家老爷是何等样人,他如何会缺人用,若不是因为你,他何苦让你爹这样一个泥腿子去衙门里坐班头,以你爹的跟脚便是做衙役都不见得能有资格。
更何况,若是真的是因为陈家老爷所说的那样,这衙门里原本的衙役们都是本地招徕的,你爹一个外来的人进去,如何能对付的了那些地头蛇。那陈老爷便是打错主意了,你爹若进去反而可能会给他惹麻烦。”
云想目瞪口呆的听着李娘子与她分析,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家农妇出身的娘亲竟然有这样的见识。陈适与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也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但想要解决李家困境的心思太强烈,所以她把心中那点犹豫给忽略了。
如今听李娘子这么说来,她却瞬间便明白了,陈适让爹爹进衙门当差或许是好意,但却并不代表真的没有一点算计。她原先只想着陈适身为县令,安排爹爹去当差自然是名正言顺,有陈适在背后撑腰,自然能在衙门里站住脚。
但她却忘了,这衙门里从来都只有换县令,衙役却总是同一班的。而这些衙役班头们却几乎人人都是本地的地头蛇,若是李老爹真的如陈适所想进了衙门,到时被利用着对付完这些地头蛇,待陈适拍拍屁股进京,李老爹只怕也不能在康宁县呆下去了。
想到这里,云想忽的打了个寒颤,那样一来,他们李家在这康宁县只怕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或许陈适等的就是他们家走投无路,云想脑中忽的冒出一个念头。
她知道陈适对她确实是真情实意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但却并不代表他真的也把李家这些人看做是自己人。若是为了让自己回到陈家,他或许根本就不在意小小算计李家一回。若是李家当真走投无路了,那么他就能名正言顺的让李家跟着陈家进京了。
不,若真的到了那一不,不需陈适开口,只怕自己就会先算计着让陈家带着李家一起进京了。毕竟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若是得罪了那些地头蛇,李家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只怕家破人亡就在眼前。
等等!云想蓦地抓紧了手,她记得前世李家也是家破人亡的,那么,那么……云想简直不敢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