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当小姑姑一事,好不容易忍着右颊和额头的闷痛睡了一的许意棠一概不知,也无从知晓。
一觉起来,外间天色已经覆了一层雾黑了。
揉着肿疼的面颊,一边从头到尾问候着傅云泽,一边用手肘支撑着慢慢爬起身。
“砰――”
然而刚倚靠床栏坐定,伴随着一道刺耳的摔门声,还有一身浅绯色流光飞仙裙的裴沁大摇大摆走近。
涂抹精致的小脸与白日一见一般厌恶,只是眼下除了厌恶,还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小蹄子,算你走运,本小姐心情好,特意来给你送最后一餐的。”
说着,她没好气瞪向身后手盛托盘的侍女,“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吃食给本小姐的大嫂端过去。”
“是。”侍女哆哆嗦嗦应了一声,加快步伐走上前将晶莹其泽的佳肴一应放置在桌案上。
民以食为天,觉得自己的确体力不支需要进食的许意棠也没客气:“多谢裴小姐了。”
她倒不担心下毒。
即便这位原著中未曾出现的大小姐,脑补了一出她勾引傅云泽的戏码,恨不得除她而后快,但裴安把她捉来给裴夙配冥婚的消息,想来早就传遍了整个白虎道。
早死晚死都得死,还是以最憋屈的方式配给最憎恶之人,这种死法可比一毒药下去解气多了。
退一万步来说,若裴沁等不及出手,这位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别说会不会被自家父亲饶过,只怕单一个傅云泽,就恨不得把她撕了。
思及此,一股一直困顿她求而不解的答案忽然有了头绪!
“慢点吃,要是撑死了,本小姐还要遭连累被华哥哥指责办事不力。”眼见许意棠一言不发专注吞咽,裴沁极为鄙夷。
作为穿书人,许意棠自然不会不知“华”正是傅云泽母亲的姓氏。
也对,昔日温润如玉的明嘉太子因“三宗罪”不仅被废除傅氏子弟身份,还要承受整个九州的唾沫,除非是活腻了才会到最后,她的声线已经颤抖得不成样,说一句泣不成声也不为过。
这话虽然有为做戏而铺垫的成分,但对傅晚韫的挂念却是实打实的。
粗略算来,距离她失踪起不少于五六天,早已过了傅晚韫所说的“五日为期”。
没有吞心蛊,唯一可以助他压制无修道反噬的,只有比吞心蛊更惨烈万倍的百毒阵。
常人想都不敢想,与百种毒虫共处一室是何等画面,而他不仅与百毒为伴,还要遭受各种毒素对他奇经八脉的侵扰。
只要一想到原著里的百毒阵,许意棠铆足劲维持坚定的一颗心便抽搐着发痛。
傅晚韫……你到底怎么样了。
“本小姐知道又怎么样?”假想敌痛苦不堪,裴沁只会觉得痛快无比。
她意兴阑珊抬手,状似不经意抚上指尖新涂的嫣红丹蔻,“告诉你,就算是怀着孩子的女人,只要被大哥看上,爹爹都会通通把她们抓来的。”
“再说,能被我那位到处留情的大哥看上,也算是你八辈子求来的福气。”
“劝你识相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净做些无用的挣扎,平白受了不该受的苦!”
许意棠:“……”说的好听,这福气怎么没见你有多稀罕?
“不,我不要!”
敛了心底的吐槽,许意棠忽然换了副决绝至极的神情,忽然从髻间拔出仅有的一根发钗抵在自己的喉间。
“我不要,就算我死,也绝不会另加他人的!”
“哪怕这具身子脏了,我这辈子也都是夫君的人!”
说到最后,她的周身莫名携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冷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裴沁都有一瞬间的慌神。
“本小姐看你是活腻了!”随即反应过来的她,登时柳眉倒竖怒斥,“警告你,爹爹已经算好了子时三刻是最佳吉时,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棺椁你是入定了!”
听到最后一句,万念俱灰的许意棠,清凉的晶莹顺肿胀的右颊缓缓滑落。
一边止不住哀泣,一边双手捂着脸极其晦涩道,“夫君……要是我成了他人的冥妻,你是不是也会嫌我脏了?”
自顾自问着,猛的站起身,通红的眼眶满含玉石俱焚的癫狂,“不!绝不!就算白虎道有天下所有求而不得的人所痴狂的吞心蛊又怎么样?”
她刻意咬重了“吞心蛊”三个字,情绪是绝情到极致的哀恸,“只要我还有一丝意识在,只要我还记得我的夫君,便绝不委身一个害我与夫君阴阳两隔的刽子手!“
“很好,好的很,”电光火石间,原本还满脸不耐的裴沁顿时有了主意,“既然你这么忠贞,本小姐便给你个机会。”
许意棠并未答话,只是泪眼氤氲地静默着。
那双本该汇满了灵气的杏眼,也变得一片死寂。
“哼,你好好待着!本小姐去去就回!”
扔下这番话,裴沁舔着满面傲气一甩甩宽袖,又是这侍女的簇拥下高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