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觉得冬天是个很奇怪的季节,它总能让人下意识回忆过去。
也会想起一些过世的亲人。
她只记得外婆,所以她最近常常想起外婆。
外婆说,兴许是祖上没给她们积什么德,所以没人保佑,她们祖孙三代才会都过的不如意。
外公是在林琅她妈三岁的时候离开的,和当时同在一个制衣厂上班的女工人一起走的。
他们高呼真爱无罪,临走前还不忘把家里最值钱――外婆的嫁妆手镯给偷走。
因为没有父亲管教,外婆忙着赚钱养家,所以林琅的妈妈就变得不学无术,初中还没毕业就辍了学。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并没有出乎谁的意料。
按照她的性格,好像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唯独林琅的出生不太合理。
“我们小琅会幸福的,肯定会幸福。”
外婆如此笃定。
黑色的奔驰车内,林琅坐在副驾驶,感受着暖气从脚边往上涌。
徐初阳开车很平稳,几乎不会出现突然急刹的状况。
林琅也能安心在他车上睡觉。她打了个哈欠,拉过卫衣连帽盖过头蒋杳回来了。
他本来还好奇徐初阳这个正人君子会怎么处理这段诡异的关系。
想不到这人居然直接给整“平衡”了。
周硗唇角压着意味深长的笑,拍了拍徐初阳的肩膀:“还是震哥牛逼啊,我这么爱玩的人都没想到还可以两个人一起。”
徐初阳眉头皱着,伸手拿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被这么冷淡的对待,周硗倒不意外。徐初阳这样从小就这样,一副好学生模样。
他和他玩不到一块去。
耸耸肩,脸上笑容仍旧吊儿郎当,转头又去调戏林琅。
毕竟这两个人在徐初阳的心中孰轻孰重,他们心里可都跟明镜似的。
蒋杳就是一朵谁都碰不得的花,在徐初阳那儿一整个干净白月光。
谁碰她他能和谁拼命。
自己还没蠢到去碰他的逆鳞。
林琅正看着墙上的画发呆。
想不到这幅画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当时流落在拍卖会上,她开着电脑看完了整场直播。
只知道这副画最后被人以三千万的价格拍走。
是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一个画家。
比莫奈还要喜欢。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感慨,有钱真好。
周硗和她搭话,对方却一直没回应,好像所有注意力都被放在了那幅画上。
他觉得无趣,长得挺漂亮,性格却像块闷木头。
“这画是别人送的,我奶奶七十大寿的寿礼。我是欣赏不来,不过老人家喜欢。”
周硗拿出烟盒,敲出一根来,叼在嘴里。
林琅这才肯给他一点回应,垂下了眼去看他。
周硗见她这反应,突然乐了。
嘴里的烟没叼稳,掉在地上,他有点儿洁癖,不许地上有任何脏东西,弯腰正要去捡。
门开了。
外面的冷风渗进来,像是一缕轻薄烟雾,只有短短的一截,没过指尖,绕到耳后,便没了踪影。
比寒冷更让人记忆深刻的,是足以让喧闹场子安静下来的声音。
时刻温和,又带着分寸的礼貌:“打扰您了。”
老妇人笑着央他进来:“回回来都这么客气。”
毫无意外,短暂的寂静代表了所有人对前来之人的重视。
包括正和林琅调侃的周硗,他唇一挑,歪歪头:“送画的人来了。”
然后热情过去,挽着男人的胳膊便不撒手:“大忙人啊,回来这么久了,就这一回把您给请出来了。”
裴清术并不擅长在这种人人都长袖善舞的地方社交。
今天也是实在招架不住周硗的软磨硬泡,才肯松口同意。
“工作有点忙。”他轻声笑笑,然后不动声色从他的臂弯中,将自己被抱紧的左手抽出。
简单整理好刚才周硗一番动作下来,扯歪的衣服领口。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也落在了正好站在他对面的,林琅身上。
旁边是红墙,红墙上挂了画。
上世纪欧洲某位画家临死前最后一幅作品。
早年间裴清术参加某场拍卖会拍下的。
林琅大约是在好奇,这边的动静,所以视线短暂移过来。
此刻就在他身上,两个人的视线恰好对上。
裴清术因为这个视线,沉默了几秒。
面上却并无异样,只是冲她点了点头,以此当作,最基本的招呼礼仪。
他确实是个进退有度的男人,哪怕再不喜,也不会过多表现出来。
这是林琅从他刚才对待周硗的态度中悟出来的。
他看上去应该是不喜欢被外人这般亲密触碰的,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