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骊心中一沉, 猜测是与昌帝之死有关。几个月过去了,守帝已经稳了朝纲开始清算旧事了?不过只要他还要用着父亲, 自然是不能动她的。
不过是瞬息间,顾见骊的心态已由担心到淡然。随着窦宏岩前往。
姬岚立在阁楼顶层向下俯视,看着顾见骊从远处逐渐走近。姬无镜走在顾见骊身边。路边不知是哪个大臣的女儿想跟顾见骊打招呼,可是看了一眼姬无镜,就畏惧地摇摇头,躲开了。
姬岚收回视线,在长案后入座。
姬无镜也注意到了那个明明要走近又退后的姑娘, 他比上方的姬岚看得更清楚, 看见了那姑娘眼中的惋惜和同情。
他问顾见骊:“你认识她?”
顾见骊点头。
“她看着你的时候一副同情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姬无镜问。
“自然是觉得我嫁得不好。”顾见骊坦诚道。
姬无镜深看了顾见骊一眼, 方道:“顾见骊,你不觉得当着我的面这么说话不太好吗?”
顾见骊侧过脸来,无辜地望着他, 说:“反正你也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你怎么知道我不生气?还是我生不生气也无所谓?姬无镜沉默。
又沉默走了半晌,姬无镜忽然问:“顾见骊,你会喝酒吗?”
“只喝过果子酒。”
姬无镜没再说话了。
到了阁楼顶层见过姬岚,姬岚含笑免了礼, 先是慰问了姬无镜的身体状况,又说了些玄镜门等他回去的话。
然后他才看向顾见骊, 温声道:“朕召你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顾见骊敛了眉眼,温顺恭敬:“陛下此言严重了,若是臣妇能做之事, 定当领旨。”
“是关于你父亲的事情。”
顾见骊稍有些准备,没有太惊讶。
姬岚说到这里暂且停下来,转而说起体恤姬无镜身体的话,请他去隔壁雅间暂且休息。
——这是委婉地支开他。
姬无镜看了顾见骊一眼,欣然避开。反正他耳力过人,听得见。
窦宏岩也退了下去,室内只有姬岚和顾见骊两个人。
博山炉里飘出淡淡的清香。姬岚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那日的事情你可有说与旁人听?”
顾见骊坦诚道:“臣妇不过弱女子,诸多事情都要仰仗父亲,但凭父亲做主,所以父亲是知道的。”
“那你的夫家呢?”姬岚缓缓问。
顾见骊摇头:“不曾再与外人提过。”
陈河知晓甚至是共犯,可顾见骊答应过陈河不会将他牵扯进来。至于广平伯府……说起来顾见骊也不太清楚姬无镜到底是否知晓那日的所有事情。她不知道陈河对姬无镜说了多少,姬无镜也从未问过她。
姬岚沉望着恭顺的顾见骊,半晌,才再开口:“你可知武贤王有意交权?”
顾见骊微微惊讶,她的确不知这个。她说:“这几个月臣妇一直在家中养腿伤,未曾见过父亲,并不知晓。”
姬岚视线下移,落在顾见骊的腿上,眼前浮现那场大火前她一身紫色霓裳衣的模样。更是不曾忘记她沉着冷静出谋划策的样子。姬岚那时竟是完全没察觉她的腿伤原来那么重。
忆起顾见骊已嫁,姬岚觉得惋惜。他不是贪图美色之人,顾见骊于他而言,更多的是欣赏。这样有勇有谋的女子,更何况家世显赫又有云霄质,世间不会有第二个女子比她更能担得起“母仪天下”这四个字。
“朕希望你可以劝劝你父亲。”姬岚起身,缓步走到顾见骊面前,眸色略深地凝视着她,“朕十分敬仰武贤王,他为大姬开疆辟土立下汗马功劳,当得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万不可因一时错案,失了报国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姬岚这是赤_裸裸地诱惑。
顾见骊却眉眼不变,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恭敬回话:“臣妇替父亲谢过陛下厚爱,这次归家定然传达皇恩。”
她不擅允,只做传话之事。
姬岚颔首,温润而笑。他转身回到长案,拿起案上诏书,回身看向顾见骊,道:“武贤王二女顾见骊接旨。”
顾见骊一怔,提裙而跪。
盛仪郡主。
这是赐封郡主的诏书,本该在顾见骊及笄之日颁布的诏书。
顾见骊的姐姐顾在骊的封号是“盛安”。
嗓子尖细的宦官扯着嗓子报喜,从阁楼里至阁楼外。封为郡主有的不仅只是个封号,还跟着赏赐。
不多时,今日来行宫参加百花宴的宾客便都知晓了。
顾见骊和姬无镜从阁楼出来时,得了好些恭贺。
顾在骊也寻了过来。顾见骊许久不曾见姐姐,见到她亦是十分欢喜。
姬无镜懒散地坐在一旁,看着那些人向顾见骊道喜,不由又想起那个姑娘望向顾见骊时惋惜同情的目光。
他有那么差?配不上她?嗤,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