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轻语调说话时,有点像老唱片里传出的声音,低沉醇厚。
林琅迟疑一瞬,去看他。
他仍旧看着画,微微仰头,脖颈线条轻微绷紧。
天生的好骨相,下颚线凌厉而流畅,白而修长的颈,锁骨上方一粒浅色小痣。
以及说话时,抵着皮肉,轻微滑动的喉结。
性感,又带几分不容亵渎的禁欲。
“你的画用色大胆,同时还带了一点非常浓厚的个人情绪在里面,很好的区别于其他人。”
比评,更像是在解释。
解释他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的作品。
林琅以前总觉得他们这些高干子弟,天生就带一种严谨。
做事严谨,说话严谨,甚至连情绪都是露三分留七分。
生怕被人拿了把柄一般。
徐初阳便是这样,挺深沉的一个性子,虽然平时看着好说话,可他鲜少在林琅袒露完全。
包括他家里。
林琅一无所知。
他也从不提起。还是偶尔看见他平平无奇的一件外套上,极简的袖扣。
与前阵子周橙静截图发给她的那个是过些天有场招标会,希望我能从中帮忙引荐一下。”
提到他那个姑父,徐初阳也不想深念。
无非是仗着裴清术好说话,便一直赖着他不放。
徐初阳走到林琅身旁坐下,声音温柔,问她饿了没。
今天是阿姨做饭,估摸着也快好了。
徐初阳以前是不会做饭的,从未下过厨。也用不着他来做。
是后来和林琅同居时才慢慢学会。但他也只给林琅做过。
给除林琅之外的人做饭这种事,他自然做不了。
林琅拿着遥控器换台,说还好。
徐初阳知道她心里的气还没过去,所以也不勉强她,只想着,等她先缓缓,等情绪稍微恢复些了,他再去哄。
客厅里很安静,三个人都没再说话。
电视是林琅随意调的一个台,也不知道在放些什么,一群人咿咿呀呀唱着歌。
徐初阳和林琅的视线虽然落在上面,但明显没认真看。
反而是裴清术,手机放在桌上,眉眼安静,带几分专注。
林琅有时候觉得裴清术这个人,教养礼貌仿佛是刻在骨子里一般。
甚至不需要去刻意表露维持,举手投足间的一些细节都能表明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哪怕是无聊到不明就里的电视剧,被并无好感的人频繁打电话骚扰请求。
他都会耐心的,并且认真的去回应。
这世上真的有这种真善美齐聚一身的人?
林琅感到困惑。
诡异的氛围因为蒋杳的到来被打破,以至于将气氛推至一个的再多,都像是在欲盖弥彰的狡辩。
可她控制不住。
她是理性的,深知自己和徐初阳之间绝无可能。
以他的性子,没办法放任林琅不管。
他早就把她看作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蒋杳想,是愧疚也好,是责任也罢。
徐初阳都没办法对林琅松手。
她知道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可还是......
若是她当初没有走错那一步,就不会落得如今的局面。甚至,哪怕她早一点回头呢
现在的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无法控制的情绪涌上鼻翼,
徐初阳最先发现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他还是问出口。
蒋杳回过神来,强忍心中酸涩,扬起一道自认还算自然的笑脸,却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伪装出的强颜欢笑:“没事,可能是昨天没睡好,眼睛有点干。”
太过蹩脚的谎言,能被诓骗蒙混过去的,也只剩双目失明的人了。
徐初阳眉头深锁。
他要顾虑的东西太多,可这些东西又仿佛自相矛盾。
他没办法同时兼备。
裴清术曾经对他的告诫言犹在耳,优柔寡断,才是最致命的。
但他何尝又不想利落处理,自小便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雷霆手段,做起决策更是说到做到。
他认知明确,他离不开林琅。
这些日子下来,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他想象不到离了林琅的生活,也没法想象,更加不敢去想。
但是他又不能不去管蒋杳。
她爸当年闹出的那些事儿,让她家立了不少仇家,最近听说蒋杳回国,也都按耐不住。
如果不是徐初阳在跟前挡着,她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那个前夫也是个麻烦事。
徐初阳最近也是被这些事儿折磨的精疲力尽。
这场无声的戏幕之中,裴清术像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