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枝阁里,寒酥有一点忐忑地等着消息。窗牖被她推开,从外面吹进来的凉风吹拂着窗下的红梅,卷来一点点芬芳。
苏家来了人,此刻正在四房对峙。听说大房的人也过去了,两家正在商议着四夫人的事情。
寒酥让翠微去盯着。
半下午,翠微终于匆匆回来。
“苏家人已经走了。”翠微转述,“苏家人闹了一阵子,可是他们见了四夫人亲笔写的遗书,就没声了。而且我听说苏家人自己说漏了嘴,四夫人父母原本就知晓四夫人曾和丁良才有过瓜葛。”
“苏文瑶有没有说什么?”寒酥问。原本昨天一大早苏文瑶已经回家了,今日又和苏家人一起过来。
寒酥是有一点担心苏文瑶在府里住了那么久,会知道之前四夫人掳走寒笙的事情,从而猜到些什么。
翠微摇头,道:“都是苏家长辈在交涉,苏文瑶只是去收拾了些四夫人生前的东西。”
“娘子就放心吧。苏家人自知理亏,如今见了四夫人留的遗书,只会当她和丁良才私奔远走。如今是商议好对外声称四夫人病逝了。”
寒酥又询问:“姨母昨日派的侍卫那边可都安排妥当了?”
“我与他们说咱们找了店家的人去帮忙。他们因为醉酒本就担心受责罚,咱们不告诉三夫人,他们感激还来不及。”
良久,寒酥缓缓点头,终于可以将这件事情揭过。
她看向面前的翠微,微笑起来,诚恳道:“翠微,你也辛苦了。”
翠微笑着摇头,道:“只是跑跑腿而已,能帮娘子做事情已经很幸运了。”
寒酥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去休息吧。给你两日假。”
翠微笑着点头,她转身出去摸了摸自己被寒酥握过的手背,唇角翘得老高。
寒酥又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去见妹妹。
寒笙坐在桌子旁。练习写字的沙盒被她放在一边,她正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笛子。
她总是能听出寒酥的脚步声,寒酥才刚出现在门口,她立刻转过脸灿烂笑着:“姐姐!”
寒酥最近太忙了,陪妹妹的时间很少。她在妹妹身边坐下来,温柔道:“上次说要教笙笙吹笛子的。”
“嗯!”寒笙使劲儿点头,“姐姐,我昨天晚上梦见仙人国了。”
“仙人国?”
“是呀。好多好多的小仙子,她们拉着我去摘星星。”寒笙笑得很甜。
兜兰在一旁笑着说:“昨天晚上我收拾好东西进屋时,笙笙已经睡着了,睡的时候还笑着,一看就是做了美梦。”
“是吗?”寒酥望着妹妹,心里有一点异样的感慨。
自从妹妹被掳走,她再也不敢一个人睡。妹妹昨天晚上自己睡着了?偏偏是昨天晚上?
寒酥轻舒出一口气,温柔道:“姐姐教笙笙吹笛子。”
她垂眸,拉着妹妹的小手,教她怎么握笛子。
就算她手染脏血,能换妹妹无恙无忧,便都值得了。
半个时辰后,蒲英从外面进来,禀话:“表姑娘,有客人来见。自称您家乡的祁氏旧邻。”
寒笙立刻问:“是山芙姐姐吗?”
寒酥询问蒲英:“可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是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不过还有位郎君。二人似乎是兄妹。”蒲英道。
寒笙轻呀了一声:“朔哥哥也来了呀!”
寒酥微怔了片刻,吩咐兜兰:“给笙笙换一身衣裳,一会儿带去花厅。”
兜兰应下,牵着寒笙往里屋走。兜兰心里有些惊讶,寒笙因为腿上的伤和眼疾,一直深居浅出,几乎不见外人。就连拜年,也是只拜了三夫人,府里其他长辈也都没去过。她在心里琢磨着看着来客很重要。
寒酥先一步赶去花厅见祁家兄妹。花厅的十二窗开着,她一眼看见祁朔。一眨眼,已经两年没有见过他了。
祁朔似有所感转过身来,隔着窗外的梅花枝罅隙,望向寒酥。他剑眉微拢,看着寒酥款步走近,慢慢舒展了眉。
“寒姐姐!”祁山芙起身直接小跑着出去迎寒酥。两个人拉着手往花厅走,祁山芙说:“上次见了你回家告诉母亲,母亲说你身上有孝恐怕不愿意走动,让我给姐姐来贺新年!”
“不知道你们家已经来京了,理应我去登门拜贺。”寒酥又问,“伯母身体可还好?”
“好,就是很想你――”祁山芙拉长了音,“的糕点!”
寒酥弯唇,软声:“过几日必然要做了糕点登门看望才是。”
这般说着话,两个人就已经走进了花厅。寒酥抬眸望向祁朔,端庄地福了一礼:“祁家兄长。”
祁朔听着她这称呼有一点别扭。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她站在午后灼暖的阳光下,弯着眼睛喊他朔哥哥。
祁朔颔首回礼,有一点疏离。
祁山芙若有所思地望了哥哥一眼,立刻又问寒酥:“笙笙呢?我可想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