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多。”傅晚韫轻轻嗤笑出声,然而一如既往的嫌弃之外,他也掀了瓶盖,手执瓶身一仰而尽。
酒入肠,解千愁。
只是想到那双明明与前世一般无二的澄净杏眸,他那千思百绪的愁肠总是平复不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前世把他当个傻子一样玩弄鼓掌之间,把他掏心掏肺的心悦弃若敝履,甚至为了另一个男人,毫不犹豫把他推向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他都做好了要让这骗子生不如死,也体验一番坠落地狱是何滋味,费尽心机走了前世老路来到临安。
在御梅园初遇,他被一身凶戾包裹,做好了要掐断那骗子的脖颈一劳永逸。
偏偏对上那骗子的眼神,他怎么都下不去手。
之后在梅苑,在围场……一次又一次,他不可理喻得狠不下心。
是他重活一世,自以为刀枪不入的坚心变软弱了?
还是重活一世,他先傅云泽一步遇到那个骗子,改变了一切轨迹,也改变了那个骗子对他的态度?
……不知为何,也不可否认,他无比希望是第二种可能性。
所以,待他态度转变,某种意义上来说都不是同一人的骗子,他应该报复回去吗?
第一次,傅晚韫从内心深处生出了一股浓浓的茫然。
这股茫然,让我破了例,找到谢问情要来解千愁,独自对月浅酌。
只求能凭借这股酒劲解开他的迷惘。
然而……沉思良久。
无解。
“余恒。”不知是不是酒劲迷了意识,他眯了眯眼,纤长浓密的睫羽半落在眼睑下方,“若有人负了你,你会让她下半生都不得好过么?”
“什么?”余恒是个没心眼的,信了傅晚韫所说解千愁不会醉人的话,“……那当然啊,嘿嘿嘿,不过呢――”
明显一副喝多的样子,他打了个酒嗝继续晃头晃脑,“但、但是,要看有没有悔恨了。”
倏地他想到了什么,像是感知不到傅晚韫身上的凶煞气息一般,不怕死忽然凑近,“悄悄告诉你,我认、认识一个魔头,这魔头都、都说……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是、是我们这等普通人了。”
整张脸明晃晃写着“不想活了”的余恒,自然没注意敏锐捕捉到“魔头”两个字时,对面一脸嫌恶要将摇摇欲坠的他、搀扶倚靠在树干的郎君登时黑了脸。
“若是改了,倒不、不如把她的心夺回来,然、然后让她下、下半辈子当牛做马……”
说到这,他一边说着一边一个激动想要站起,“这、这含光门街西口,那有、有个卖话本的铺子,我也是从、从上面看到――”
“砰――”
还未说完的“觉得很有道理”几个字,彻底淹没在他摔下树的强烈动静当中。
傅晚韫:“……”
深呼吸再深呼吸,忍住将屠神掷出割了余恒头颅喂狗的冲动。
不过有句话倒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
把心夺回来,下半辈子让她当牛做马。
既然这骗子跟变了个人一样,满眼欣喜应了对他以身相许,他有的是时间陪这个骗子好好玩玩。
思及此,他的心情也随之愉悦了些许,收了弯刀重新倚回树干。
独留摔晕厥的余恒,干脆就地翻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酒瓶沉沉睡了过去。
丝毫不知自己这条小命,已经在自家主子的一念生死之间反复横跳无数次了。
*
“噼里啪啦――”
震耳发聋的玉器摔碎声远远传来,跪在营帐外的侍女又缩了缩脖子,硬生生大气不敢出。
同时一个个互相对视,眼底是深深的怀疑。
……这近日频频失态的女子,真的是她们印象当中温婉良善的永乐长公主吗?
“公主别动怒,当心身子啊,”帐内,等候楚倾颜把桌案处放置的琉璃玉瓶全部砸的粉碎,春雨才上前轻生安抚,“公主,忍一时风平浪静。”
“忍?你让本宫如何能忍?!”想到白日楚端静那个贱人收到大唐摄政王高调送予的海东青,楚倾颜又是一阵气血上涌。
“凭什么!那个贱人凭什么?海东青只有两只,偏偏全中了大唐摄政王的箭矢!”
九州传闻大唐摄政王生得风华绝代,偏偏性子凶残暴虐,狠毒阴戾,死在他那把屠神刀下的无辜亡灵不知有多少,活生生浪费了那副天赐的好皮囊。
原以为楚端静下嫁大唐摄政王和亲,她只需静候那个贱人死无全尸的音讯传来,谁曾想父皇的旨意才下第三日,整个天堑围场仅有两只珍贵无比的海东青,全被摄政王射中。
没等旁人如何艳羡惊叹摄政王无与伦比的射艺,他转而让下属将那两只可谓连一根羽毛都没伤到都海东青,众目睽睽之下,眼也不眨送给了楚端静。
甚至当着险些惊掉下巴的众人,摄政王一袭飞仙雪缎白衫,如九重天下临凡尘的神 ,信步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