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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单走独孤原 (第2/3页)

独孤原北面走下去。站在此处北望,视线越过动物园和秦岭山庄小区的独栋别墅群,西安城南呆板单一的混凝土建筑物,宛如灰色的潮水线,呆头呆脑地向着秦岭山的脚下压了过来。而白石峪与皇峪之间,寺前坡上漫山遍野的新旧坟头上,却正是夏花烂漫的时节。近年来,内苑村的孝子贤孙们各显神通,不厌其烦地在自家祖宗们的头顶上翻陈出新,更使得这块坟地显得格外的生意盎然。

苇子地西边,溪水散漫沟底,涓涓细流隐于草丛之下汩汩流淌。粗糙的板栗树干上,生出一个个形状怪异的大洞,这些树洞已自成一体,似乎不靠大树就能凭空而成。洗心茅棚的姑子们在枯树干上安防了些自动发声的小音箱,这些小音箱能定时播放《心经》。近来音箱匮电了,总是冷不丁发出几声类似鸭子被拎起脖子的哀鸣。

头方目先长目送着同学们。一串年轻的背影迤逦绕过一块巨大的白石,接着就转入了白石峪的峡谷之中消失了,独孤原顿时失去了生机。小音箱却又一次发出怪腔怪调的声响。

这独孤原是秦岭白石峪中的一块不大的盆地,位于翠微山北坡二道沟与大土地梁之间。据《旧唐书》记载,唐高祖武德年间,高祖欲避暑太和宫(李世民登基后改为翠微宫),太子当从。英王李建成、齐王李元吉欲于太和宫中加害秦王李世民,李世民得风声后不敢从皇峪原路逃跑,而是在秦琼和尉迟恭两位大将的护卫下,翻过东岭,取道独孤原,顺白石峪一路潜逃下山,这才得以平安回到长安城中的秦王府。至今,山下的内苑村及山上皇峪寺村一带的村民中,依然广泛流传着“逃君坡,枣刺无钩朕嗔言”的故事。

逃下山的李世民随即发动了“玄武门之变”,他亲手射杀了其亲哥,太子李建成。两月后,高祖李渊禅让皇位,李世民登基,是为唐太宗,年号贞观。

头方目先长感到胸中闷得慌,顺手撇了根酸枣枝。这种酸枣,归于灌木,长不高,一丛一丛的遍布于山野荒沟,它们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却是阻塞道路的好材料。头方老师注意到,手中这根棘条上的确没有倒钩,几片枯叶在干脆的支条上晃动。

学生们已走远。此刻已是中午时分,出伏有几天了,一般来说,太阳应该早丢掉了它耍了一整夏的火爆脾气。可是在这秦岭的山沟里,空气却愈发潮湿、闷热。从南边出了苇子地,他来到一颗橡树下,遮天蔽日的树冠,笼罩着那座废弃的老屋。

这是一座陕西关中风格的厦房,屋顶一面流的小瓦屋面几乎还完整无缺,可黄土垒起的三面土墙已千疮百孔,斑驳不堪。房前一座场院依稀可辩,条石码就的矮院墙上挂满藤蔓。一扇缺掉了小半边的石磨下盘,歪倒在场院南面的崖下。显然,这里已被人遗弃很久了,只有石磨上的铁锈以及墙根的青苔,在静静地等待着过去的主人。

他抬腿走进靠里那间房,一只小动物顺着他脚边刺溜窜了出去。他用手扒拉缠在头顶上的蜘蛛网。刚才,他尚未没来得及进屋,就被学生们大惊小怪喊走了,要不是发现屋内的那件东西,他怎么也不会擅自命学生们自行下山。其实,作为学校的访问学者,他似乎也没有这个权利。

没有别的办法,那物件太奇怪了,他必须搞清楚。他走到土炕边蹲了下来。这土炕大半拉子已完全塌掉了,四零八落的粘土“胡基”掩埋在炕灰中,而顶在南墙上的炕头却基本完好。

关中土炕哪有什么床头架?可眼前这土炕的炕头却突兀地架着横、竖各两根溜光发黑的核桃原木。四根笔直的木头,榫卯搭接,立在炕头呈一个明显“开”字。头方目先长站起身来,拍去手中的灰土。

这是一座简易的鸟居。

他仰头向上看去,果然,房梁上垂下一串缠满了蛛网的绳索。山民的火绳,由艾草和栗花手工捻搓而成,盛夏里熏蚊驱虫有奇效。而房梁上的这根绳子,却明显被加粗加长了好几倍。

“注连绳!”这个日本人惊呼道。

顺时针搓捻是注连绳的制作原则。头方目先长脑袋后面的那根小辫子其实和亚平宁半岛的足球先生没有半毛钱关系,那就是一根随身摇曳的注连绳。头方先生的脑袋很小,且一点也不方正,与他家族姓氏的汉字意义南辕北辙。

头方先生看着绳子下面悬挂的几张黄表纸,心脏在嘣蹦的直跳。

“纸垂还是新的呢。”黄表纸都被折成了“之”字型,一条条悬挂在注连绳下。“太有才了,”他几乎要笑出声来。注连绳上的纸垂也叫御币,它与中国人的冥币一样,只在那个平行世界中流通。

“还有比用黄表纸折成的御币更符合神谕的吗?”他暗想。“鸟居是通向神域的入口,这老屋通向哪儿呢?”

抬眼看,黑乎乎的圆木房梁上可见隐约的笔画记号。他弯下腰,搬来几块“胡基”垫脚。这时候,屋外头传来了人语声,他赶紧猫下。

“何师傅,不会下雨吧?腰有些不对劲儿,乏得来不得了。”一个男人,沙沙糯糯的南方口音。

“不好说。下雨美呀,一场秋雨一场凉。朱老师,不是我说,你们南方男人的腰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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