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梦弼来得很快,再加上良姬姑娘拖延有功。
等他到了片刻,城隍神一行才从庙宇中出来,穿过麒麟照壁,在城中缓步而行。
宫梦弼双眼微垂,并不凝视着他们,也并不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而是尽力保持着通天法的状态。
感受着天空与大地,黑夜与长风。
存神天地里,脱身自然中。宫梦弼潜藏的秘诀不在于遮掩,而在于融入。
尽管缓步跟随着城隍一行人,他仍旧有闲情逸致去观看天上的星宿。
主要是心宿,心月狐之光, 乃心火法的源头, 更是他敢尾随城隍,不怕被发现的仰仗。
城隍与阴阳司文武判官没有穿官服, 便服出行。
看着他们行进的速度,宫梦弼就明白,他要的见的人不在城外,就在这吴宁县中。
果然,行过街巷水畔,城隍与文武判官最终在一家酒楼前停下。
酒楼门前挂着灯笼,灯光昏黄。
三人到了酒楼前,酒楼的小厮就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
那小厮弓腰弯背,伸手指引,就露出来手腕上一个肉眼不可见,但宫梦弼却瞧得清楚的王字纹。
夜色幽深。
酒楼灯光亮着, 就将周围的夜色称得愈发黑暗。
城隍与文武判官进了酒楼,须臾间,就有一股微风吹起来。
那不是微风, 是黑暗中梭巡的伥鬼。
宫梦弼惦记已久的斑寅将军竟然就藏在吴宁县县城之中,占据了酒楼, 以伥鬼夺魂、占据人身, 堂而皇之的在人气旺盛, 城隍治下的县城之中现身。
宫梦弼觉得匪夷所思,却又觉得似乎在情理之中。
城隍与斑寅将军勾结已经是不争的实事,但县中还有太清观和华光寺呢,这一僧一道难道也毫无反应?
还是说同样与妖魔勾结?图什么?
宫梦弼心头挂着这一点疑惑,也没有贸然靠近酒楼。
酒楼之外他可以凭借通天法融于天地,但酒楼之内,就是别人的地盘了。
他默默等待着,好似地上的一块砖石,树上的一片青叶。
在他等待期间,偶有两个凡人进了酒楼,但再也没有出来过,想必是凶多吉少。
宫梦弼心中恻然,但也无可奈何。
直到夜半,酒楼中才出来人。
最先出来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蓝衣人,孔武有力,方脸泛着青色。
城隍与一个儒雅的中年文士笑脸相待,将这蓝衣人送出门来。
“使者大人放心,此事一定不会有误。”城隍拱手道笑道。
蓝衣人点了点头,“某公事繁忙,不便久留,等事情办成,我请你和山君在州城饮宴。”
那儒雅的中年文士面带笑意:“该是我们请大人喝酒才是。”
蓝衣人笑道:“来日再会,告辞了。”
城隍同这中年文士躬身道:“恭送使者大人。”
蓝衣人一步踩进黑暗里,变化做一个蓝皮大鬼,青面獠牙,身量极高,一个纵身便化作阴风消失在县城之上。<.
等这蓝衣人离开,城隍同这中年文士脸上的笑意就收敛的。
城隍道:“使者先走了,该说得已经说过,剩下的,就看山君本事了。”
山君胸有成竹,拱了拱手道:“城隍大人放心,此事神不知,鬼不觉,事成之后,你我都有进身之阶。”
说到这里,城隍的脸色才好看些,笑道:“到时候同殿为臣,还要相互扶持才好。”
“那是自然。”山君笑道。
城隍道:“时辰还早,山君还有足够的时间布置,本官就先行一步了。”
“城隍大人慢走。”山君目送着城隍离去,眼神逐渐冰冷。
“啐。”山君身边一个臂长过膝,尖嘴猴腮的伥鬼冷笑一声:“小小城隍,困于一县之中,也敢在大王面前拿腔拿调,迟早有一天收拾了他。”
山君脸上这才好看些,道:“袁鬼,不可胡说。”
袁鬼道:“大王宽宏大量,连城隍这等小人也能容。”
山君笑呵呵道:“都是同僚,不必同他计较。”
“既然都走了,那我们也走吧。等社神奔赴县城述职,就是我们要出手的时候了。”
山君一声令下,整座酒楼都震颤起来。
门窗呼啦啦全部打开,伥鬼化作阴风,将山君托起,飞向城外。
宫梦弼一动未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片刻之后,那阴风又转了回来,山君黄色的瞳孔在酒楼附近扫视着:“看来是本君多心了。”
他伸手一点,那酒楼便爆出一团火焰,顷刻间就烧起了熊熊大火。
山君扯了扯嘴角,消失在夜色中。
大火烧起,立刻惊动了附近的居民。
“走水了!走水了!”敲锣打鼓,呼声震天。
附近家家户户都跑出来救火,夜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