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果不其然,畏畏缩缩埋头间,耳畔先是一道毫不掩饰怒火的低沉冷斥,进而他反抗不得,整个人便被一股极为霸道强悍的气流打得倒飞出去。
“殿下……”脊梁骨狠狠砸在墙上,喉间霎时有一股猩甜传来,男子动了动唇角,却不敢为自己辩驳半句。
只低垂着眉眼,等待着不死既残的结局。
“罢了,”出乎意料,傅云泽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着一挥袖道,“你的狗头孤暂且不摘下来,眼下你替孤去办另外一件事。”
说着,那双被斗笠掩映的凤眸冷冷划过一抹寒芒。
拜柳承那条没骨气的狗所赐,先是暴露与柳皇后母女勾结搅乱楚宫一事败露,再被傅晚韫那小人抓住他与长炼城来往的书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仗着摄政王的身份,打着清君侧的名头公报私仇。
给他定了“伤人性命有违天理,意图谋反破坏结盟,勾结邪道为祸九州”的狗屁三宗罪,把他软禁鸿胪寺等带回长安定夺,真是天大的笑话!
想他上辈子逐鹿九州何等风光恣意,眼下不过是一时失误,被柳承那狗贼反咬百口莫辩,还要被居心叵测的傅晚韫往死里踩!
怪他大意,轻信了云知羡的鬼话才留下了书信把柄,身为一国储君,明面上的确要和长炼城这等踩着九州上位的邪派不死不休。
不过……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和“三宗罪”,就能让他任其揉搓捏扁么?
呵,长炼城这枚废棋扔了也罢,只要青龙庄这张底牌还在,便能为他所用。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不能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柳皇后那个不争气的!一手好牌全部毁在她们母女手里,这才被楚端静那个白眼狼钻了空子,占据了楚宫的主动权。
他要想攻入长安,那么盘踞北祁的白虎道便志在必得。
谁让他那位好皇叔对楚端静爱的死去活来,一个失手把白虎道唯一的嫡公子给杀了呢?
“请殿下吩咐。”好不容易缓过劲的下属,勉强压下喉间的翻涌,颇为郑重打断了傅云泽这些念头。
他拧眉勾唇,声线不带一丝温度,“替孤去裴氏一趟,若再出岔子,你懂得后果的。”
傅晚韫,你不是很宝贝楚端静么?
等着吧,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
临近年关,不止临安城,整个楚宫也忙碌起来,倒显得一睁眼一闭眼便是一日又一日的替换。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元辰意味着辞旧迎新和苦尽甘来,一整年的付出自然要在元辰得到回报;对于楚宫来说,这个元辰与往年同也不同。
相同的是,每到除夕和元辰,都是楚宫例行封赏的时候;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元辰,比往年更受楚宫上下重视。
一是自柳贼造反一案后,龙体本就欠佳的楚帝更是长久卧病在床,耗些银子筹备得隆重些,也算是给楚帝冲冲喜。
再者太子殿下新婚不久,整个楚宫也跟着欢愉,说句不好听的,楚帝如今基本不进膳食,如今这楚宫正式易主与否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如今楚宫唯一的嫡公主端静许给大唐和亲,虽说皇家不必与民间一般守孝三年,但端静公主毕竟身兼两朝合盟的重任,若定着亲丧,总归对大唐皇室是一种冒犯。
折中考虑,端静公主便于小年这一日,提早随大唐求亲队伍前往长安。
好在如今由太子妃掌控后宫,短短几日内集齐嫁妆一事愣是亲力亲为,不让任何人插手。
由此,许意棠这个准新娘感念之际,心下完全控制不住不舍,白日基本待在贤情殿与顾寒苏形影不离。
然而再有千般离愁万般别绪,每一分每一秒总是不等人的。
好似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真正前往长安的这一日。
比起楚帝这位冷心冷情、仿佛不是亲生的父亲,哪怕意识清醒都没说给许意棠重新安顿个宫殿,让她风风光光出嫁;不仅给她指了明珠殿、还给她把封号由“端静”二字改为“恒楚”的楚朝宁,百感交集的同时不由感慨这才是一脉相承的亲兄。
从前的“端静”二字,不仅为名也为封号,与同为嫡公主的楚倾颜的封号“永乐”相较,显得实在过于潦草。
楚朝宁为他选定的“恒楚”二字,恒为永久楚则是她出身楚国,等同于向大唐表明这位恒楚公主的地位有多尊贵。
这一点,让她从收到圣旨的那一刻一直心潮起伏到梳妆。
尤其是穿上层层叠叠的红裙红衣,对着铜镜里长发高挽,浅施珠粉的雪肤,一双氤氲风情的杏眸再也止不住蓄满了晶莹。
她舍不得哥哥,舍不得刚成为嫂嫂的寒苏姐姐,舍不得汀兰,舍不得刚放下腼腆的宜萱。
这楚宫的一草一木,她都舍不得。
“好好的大喜之日,你哭什么?”为她配好耳坠,顾寒苏忍住心头的酸涩打趣,“也不知道谁当时说了,摄政王是良人,自己心甘情愿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