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控器在裴清术手中,不小心调换了台,恰好是晚间地方天气。
今天是大雪天,播报员提醒开车出行的司机当心路面结冰情况。
裴清术放下遥控器起身:“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他弯腰将沙发上的外套拿起。
林琅看着电视,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他走向玄关处,开始换鞋。
林琅突然叫住他:“明天再走吧。”
他一只手还搭在柜台上,回头看她,舒展眉眼,并没有立刻应下。
“不会打扰到你?”
林琅说没事儿,有两间房。
于是他松开手:“好。”
客房的床太小,所以林琅让他去了自己的主卧。
家具陈列有些老旧,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股淡淡沐浴乳的花香。
床尾一整面镜子对着。
裴清术看见了:“最好不要把镜子对着床。”
林琅好奇:“风水不好?”
他轻笑:“镜子会反射光,如果长时间对着,容易造成神经衰弱。”
林琅点头,认真斟酌起来,想着改天把这镜子拿到其他地方去。
“我睡这了,你睡哪?”
她指了指隔壁:“旁边的客房。”
稍作沉默,他说:“我去客房。”
林琅抬眸:“嗯?”
他轻笑:“一来就霸占你的房间,多冒昧。”
林琅突然开始好奇,这人从小到底接受的是什么教育,教养好到一种她甚至没办法理解的程度。
“那边的床太小,我怕你睡不惯。”
“可你那个睡眠质量,我也怕你睡不惯。”
他不刻意显露,但又处处从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似要将这整座荒凉靡败的城市都给掩盖在一层干净的白。
林琅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安静夜色中响起。
她说:“那要不,一起吧。”
然后裴清术垂眸。
那个晚上,他们躺在一张床上。
林琅混混沌沌,说不清是因为沉香的气息让她心静,还是因为躺在她身侧的人。
她不用在半夜被噩梦惊醒,试探着去往身后蹭,生怕床边多出一个人来。
那种在梦中见鬼的体验,让她觉得整间屋子里都有鬼。
怕黑的一部分原因,也和怕鬼有关。
多可笑啊。
这么大的人,还会因为噩梦做得太多而怕鬼。
空荡荡而又冰冷的床侧,男人从身后抱住她:“很冷?”
她说:“刚才有点,现在不冷了。”
他便笑,低沉温和的声音尽数落进她耳中:“那我多抱一会。”
满室的寂静,只能听见彼此呼吸声,偶尔传来逐渐加速且沉重的心跳。
林琅听出来,是从自己胸口传来的。
这么剧烈,抱着她的裴清术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林琅。”
他连名带姓的喊他,显出几分低沉的声音,仿佛经过咽喉时被灼烧。
听见他的声音念出这两个字来,林琅竟有片刻恍惚。
后知后觉想起,他好像很少叫她的名字,更别说是像此刻连名带姓。
平日里听惯了的称呼,居然让她也开始心跳加速。
他逐渐低下头来,手去解她身上睡衣系带。
“你不愿意的话,可以随时叫停。”
他温柔的声音,在这种时候也时刻在意她的感受。
怎么叫停呢,这种时候。
林琅甚至怀疑他别有用心,可是又觉得他这样的人,连灵魂都干净到没有颜色的人。
分明是自己以小人之心。
-
她听着外面的风声,树枝与树枝层层叠在一起,像两道不断纠缠的影子。
风越来越大,撞击声也越来越强烈。
树枝纤细,若不是有树干撑着,柔软到快被折断。
仿佛要严丝合缝的整个塞进去一般。
最后风声化为婉转的低吟,一声一声的撕扯夜晚。
随着一道低哑沉闷的声音在寂静夜色中响起。
夜风终于停下,摇晃的枝干只剩惯性,缓慢颤抖着。
终于,彻底断掉,跌回地上。
折断的地方,流出汁液,草地都被濡湿。
冬天,是万物沉睡的季节。
也是万物等待复苏的季节。
冬天实在是太干燥了,尤其是北城的冬天。
人都要,被/干死了。